好疼,皸裂而發紅的小臉上,明亮的大眼包滿淚水,卻不敢流淚,因為媽媽說討厭愛哭的小孩。
「媽媽,媽媽別走……」溫雅好疼,可還是爬起來追着女人。
女人的高跟鞋在樓梯上踩出一串咚咚聲,聽到溫雅稚嫩的泣音停住迴轉了身。
「不要再喊我媽媽!不要跟着我!溫志遠害死了穆家17口,穆家不會放過溫家,從今天起我和溫家沒有半點關係。」
「沒有,爸爸沒有,沒有……」溫雅手上被粗糙的地面劃得鮮血淋漓,可聽到女人的話,她下意識反駁,想要再觸及女人。
女人對她的傷口不動於衷,閃開身,滿臉嫌惡:
「有沒有你跟穆家說去,以後不要來找我。」
女人說著上了一輛黑色的車,沒有半點留戀地揚長而去。
「媽媽,媽媽」,溫雅在汽車絕塵而去揚起塵土裡摔倒,滿臉淚水。
那輛車剛剛開出去,就又有幾輛車開過來。
從車上下來一群扛着攝像機的大人,他們把溫雅團團包圍:
「你是溫志遠的女兒嗎?你知不知道你爸爸作為穆家的私人機長,故意操作失誤,害死了穆家17人,包括穆先生穆太太?」
「聽說你爸爸是醉酒駕機才導致這次事故,事前你有沒有看到你爸爸喝酒?」
「聽說穆家要讓溫家承擔這起空難責任,你家大人現在在哪兒?」
「……」
溫雅雙手流着血,還爬在地上,沒人扶起她。
剛剛失去了爸爸,媽媽也不要她了,面對各種閃光燈攝像頭,小小的孤女渾身抖做一團。
她不能理解這些大人說的是什麼意思,更不知道怎麼回答他們的問題。
明明爸爸也在那場空難里死了,為什麼這些人和媽媽都說是爸爸殺了人。
爸爸沒有,爸爸不會的。
溫雅縮成小小的一團,通紅的眼睛裏滿是慌亂無措。
就在她以為不會有人來救她的時候,突然有人喊了一句,「穆少爺來了!」
把溫雅包圍得密不透風的記者們瞬間調轉了方向,一擁而上。
安靜下來,好像迎接王者一樣紛紛往後讓開一條路,攝像頭也轉了個方向,對準了路的另一頭。
「穆少爺,您今年剛滿18歲,失去雙親之後,您打算怎麼接管穆氏?」
「穆少爺……」
一聲聲恭敬的提問里,沒有人回答,溫雅縮成一團,聽到有腳步聲越來越近。
她怯生生地抬起頭,看到一身黑衣的少年逆着光緩緩而來。
少年神情肅穆,身材頎長,黑色西裝胸前戴着一朵白花,還是喪服。
他好看得耀眼,在灰濛濛的天氣里,停在家破人亡的溫雅面前,伸出乾淨修長的手,跟她說:「我是穆涼夜,跟我走。」
溫雅抬着小臉,一動不動地仰視着他。
穆庭琛,她知道,就是他們說的穆家的大少爺,是她爸爸操作飛機失誤「害死」的穆先生穆太太的兒子。
穆涼夜見她沒動,又說了一句:「我帶你回家。」
他臉上沒有什麼表情,但「家」這個字眼,讓溫雅恐慌的心裏隱隱冒出了一絲渴望。
記者們也鴉雀無聲,只有閃光燈不斷閃爍。
鬼使神差的,溫雅伸出了血肉模糊的手,握住他的。
手上的血污,沾上了他白凈的指尖。
穆涼夜什麼都沒說,牽着她轉身。